穆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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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

古笼火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在神社见到那个女孩。她来时总赶着清早,往往鞋面上还沾着水汽,完全一副女子高中生的打扮,但假期里的高中生绝不会起得像她这样早,更不会造访此地,古笼火因此对她有些上心。

女生着实古怪于常人,她既不祈福,也不像在游玩,来了便坐在角落里修葺一新的石凳上,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像是在竭力回忆着什么,又仿佛要把这里全部印在脑子里似的。古笼火甚至担心她会否是那位大人先前结过的仇家,可女孩始终只是坐着,直坐到日头西斜,才揉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颤巍巍地离去了。

“大概是附近居民家里的小孩,现在不正是他们的春假?”第一次听古笼火提到时,一目连如是回答。作为此处的主人,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已经不再露面。深山中的修行宛若苦熬,比起仰仗神明庇佑的时光,如今的神社更趋同于传统文化的载体,其价值远远高于“神”之概念本身。是以每次翻修神社,都有人提出迁址,但一目连一次也没有答应。

如果说风神最初被信徒遗忘、落了个堕妖的下场,是因为他无法再为人们带去福祉,如今他的自讨苦吃又是为了什么呢?古笼火想不明白,于是愈加愤愤地想,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虫师,她那小脑袋瓜肯定也想不出个答案。

于是古笼火只当那女孩就是某户人家在大城市里(多半是京都)求学的孩子,假期返回祖籍——抑或是度假,但无论如何总归会有开学的那天。“没有人理她,她大概也不会再来了吧?”古笼火试探性地把问题抛给了一目连,但后者只当他在自言自语。

终于……

“我要回去了,我不会再来了。”

女孩扶着腿,有些疲惫地站直了身体:“想不到你连一面都不肯见我。”女孩拢了拢被风吹得潦草的刘海,张了张嘴,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漫山遍野的妖怪从夕阳勾勒出的金色轮廓中探出头来,目送女孩飞快地跑下石级,紧接着又齐刷刷地望向道路尽头鸟居下站着的单薄身影。一目连破例走了出来,低垂着眉目沉默良久:“但愿如此。”


古笼火知道他的风神大人有过的一段短暂的情史,对方是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显赫神明。固然以失败告终,眼下也不是好奇的时候,古笼火却突然茅塞顿开,他想起那位温柔的神明,嘴角也有颗芝麻大小的痣。

纵使双目尽失,一目连也不会糊涂到认不出御馔津的气息。自她踏进神社的第一天起,尘封许久的记忆铺天盖地如海底的漩涡一般牢牢束缚住一目连的手脚,令他无法挣脱,更不忍心看她自虐式的“要挟”,却无法应允。堪堪泅出回忆的苦海,却要再经历一次失去挚爱之人的痛楚吗?

如果有选择的话。

可他们毕竟也曾有过欢爱。御馔津靠在一目连的肩头闭目养神,面前的火堆噼啪燃烧着,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投下跃动的阴影。良久,御馔津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大胆下民,犯下渎神重罪……你可知罪?”

御馔津抬起头,看着情郎眼波中流转的自己的倒影,来不及说些什么打破一时的尴尬,额头突然落下一吻。少女赶忙躲开,背身揉了揉湿漉漉的睫毛,肩头突然一重,是一目连将随身的羽织盖在了自己身上。

“我……出去看看。”少年风神站起身,彼时他尚不知“侍奉高天原的巫女”这一身份意味着什么。人间固然不能没有稻荷神,但高天原更想要的,显然不是三番五次违背命令的稻荷神。

他们自此再未谋面。高天原虽然不能惩罚七角山的风神,但风神仍自损一目、固步自封,以感同身受御馔津所受轮回之苦的其中万一。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正是因为她不再是稻荷神。就算还记得,也不再是稻荷神。”一目连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就算能够与她厮守数十年,作为人类的她寿命终有尽数。”

一目连笑着拍了拍古笼火:“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我的,已经如此而已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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